中国人、西方人:神灵与宗教

前些时候,有媒体报道,在“广州科普论坛”会上,一份有关中国科普现状的调查资料。带来了不少震撼人心的数字—一亭国每两人中有一人迷信求签;每四人中有一人迷信星座;每五人中有一人迷信周公解梦。与此相反的是,每50个中国人中、只有一个人具备基本的科学素养,比发达国家落后了二三十年。这则报道至少透露了两条信息:和西方发达国家比较,一是国人迷信神灵相当普遍,二是国人科学素养不高。

说中国人科学素养不高,这是事实,让人信服。但说只中国人迷信,就恐怕未必。我了解的情况是,中国有人迷信神灵,西方发达国家的人呢?也一样!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是这“迷信”和那“迷信”有所不同罢了。

有资料介绍。西方人信仰宗教相当普遍,美国人56%信奉基督新教,28%信奉天主教(两者相加达84%)。不属于任何教派的人,只有10%。法国人呢?有81.4%信奉天主教,还有人信奉其他宗教;德国人和英国人也都不含糊。德国人32.95%信奉基督新教。33.02%信奉天主教(两者相加达65.97%)。英国人也主要信奉基督新教和天主教。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西方人信仰宗教的占绝大多数,而且大多信奉基督教。因此,人们一说起欧洲文化、欧洲文明,有时也称基督教文化、基督教文明,基督教的教义,不但约束着基督徒,而且也对不信仰基督教的人群起着作用,可见基督教对西方人影响之巨大。中国人呢,!据国务院发布的《2004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白皮书介绍,中国现有佛教僧尼约20万人,道教徒约2.5万人,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总人口约1800万人,天主教徒约400万人,基督徒约1000万人。简而言之,“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现有各种宗教信徒一亿多人”,占中国的总人口数还不到1/10。和西方人比较起来,究竟是中国人迷信神灵,还是西方人更迷信神灵昵?当然,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里所列的中国人信仰宗教的那些数字,只不过是统计出来的罢了。统计出来的数字,可能并不一定反映真相。统计不出来的数字究竟是多少,那就很难说了。

按照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宗教是一种历史现象,有它发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宗教的消亡,恐怕要远远晚于阶级的消亡,宗教的产生,也远远早于阶级的产生。人类在最初的一百多万年中,不相信神,也没有宗教。人类进入原始社会后,对世界的认知能力逐渐提高,也就产生了对神灵的崇拜。原始人面对庞大、神秘、变化莫测的大千世界,每走一步都遇到许多不解的现象,如雷电,如风雨,如做梦,如疾病。由于对这些自然现象没法正确认识,人们便恐惧,便惶惑,最后的推论便归结为太千世界中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这种力量主宰着一切。人只有靠膜拜、祈祷或用巫术,祭祀等仪式去影响它们,才能消灾降福,保证生产和生活的顺利进行。这就产生了原始的宗教。原始的宗教,可以概括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对自然现象的崇拜,一种是对离开肉体的灵魂或精灵的崇拜,即祖先崇拜。中国很多人的信教,实际还是这种原始的宗教信仰。观音他求,吕洞宾也拜,土地庙、灶王爷面前他都烧香,说他的祖宗亡灵找他来了,他也会马上跪下磕头。只要看看这些年来,我们国家到名山古刹进香、膜拜的人,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中国有多少人迷信神灵,由此可见一斑。还有在传统所谓的“鬼节”,即使是现代化的大城市里,路边烧寒衣、纸钱留下的纸灰也是一堆接一堆,绵延不绝,也说明有很多人在那里信奉神鬼。只不过和西方比起来,西方人的宗教信仰,比较有组织且比较规范。中国人的迷信神灵则原始而无序。

中国人之迷信神灵和西方人的不同,还表现在对宗教的看法上。中国人认为,人和神的关系是互动的。而且这种人和神的关系,对一个人来说。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已。中国人习惯的宗教信仰,其表现是敬拜神灵,其目的是求福免灾。中国人和神灵的关系。有句俗语说得最形象,叫“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这句俗语告诉人们,祈求神灵的人,一是有明确的功利性。用得着神灵时,便去烧香,便去求拜,用不着神灵时,便不一定去求,不一定去拜;二是神灵对于人是有求才有应。人拜佛求仙,祈求神灵保佑。神灵对人的祈求,给予回应,给予赏罚,也就是有求才有应,不求便不应。还有句俗话说:诚则灵,不诚则不灵。因此,迷信神灵的中国人,便相当热衷于求神拜佛。想升官,拜;想发财,拜;想考个好成绩,拜;甚至想找个好对象、想生个胖儿子,也去求去拜……尤其是现时的一些贪官恶吏,则更是对神灵迷信得五迷三道,他们侵吞了国家和人民的巨额钱财,整天担心落入恢恢法网,身心惶惶不安,犹如惊弓之鸟,便渴求有神灵庇护保佑他们。在这些人的脑袋里。似手神灵真有万应灵药,真有仙山宝库,真能够帮助他们随心所欲。从这一点来说,中国人的信教,又是入世的,是实用的,只重现世少想来生,西方人呢?他们的宗教信仰,则是出世的。他们没有中国人信教的那种功利性。他们轻看今生,重看来世。这是由基督教的创世观和原罪观所决定的。在基督徒们看来,上帝是万物的主宰,人的一切、人的全部、都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安排的。人世的生命是短暂的,身后的生命才是永恒的。人不应挂念世上的事,而应关心天国的事。人与生俱来便是罪恶的。人只有洗刷罪恶,改恶从善,想方设法赎罪,死后才能升入天堂,否则死后就要下地狱,因此,西方人特别注意做好辜。做善事,以证明自己是上帝的真正“臣民”。因此,西方人信仰宗教,多积德行善。不像有些中国人求神拜佛,只企盼神灵能带来好处。

中国人的宗教和西方人的宗教,还有一个不同,就是西方宗教的确定性和中国宗教的随意性。西方社会是法治社会,法律意识、法治观念在宗教上也体现得比较充分。契约呈法治的一种基本形式。基督教的基本经典《旧约全书》和《新约全书》,便都是“契约”。是神与人的契约。《旧约全书》是基督教自犹太教继承下来的,被犹太教宣称是神与人订立的“契约”经典。基督降世以后、神与人重立的“契约”经典,就是《新约全书》,《旧约全书》用古希伯来文写成,反映犹太国古代的神权统治及法律、犹太教的法典教义等,《新约全书》用希腊文写成。反映基督教早期的活动情况和教义等。基督教的教规及伦理准则,有法定条文。基督教对人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在教义教规中都做了明确规定。其中最有影响的就是摩西《十诫》。这《十诫》就是基督教的宗教教条、法律条文,是基督教宗教教材的基本内容。《十诫》的具体条文是:1.除耶和华外不可信别的神;2.不可造,拜偶像;3.不妄称耶和华的名; 4.当守安息日为圣日;5当孝敬父母;6.不可杀人;7.不可奸淫;8.不可偷盗;9.不可作假证;10.不可贪恋他人的财物。除了基督教教规教义,基督教的宗教仪式规定得也很具体。天主教和东正教有七件事,即:领洗、坚振、告解、圣体、终傅、神品、婚配。新教一般有两件圣事洗礼和圣餐。可见,从基本经典到具体仪式,基督教都有法定条文,体现了法的意识和法的观念,教徒必须在法律规定(教规教义)的范围内活动。相比起来,中国的信徒,就没有这么多清规戒律、随意性很强、想怎么信就怎么信,想怎么拜就怎么拜,想求什么就求什么。

总而言之,西方人有一个恒定的宗教信仰,不管现世社会历经怎样的变化,依附于宗教教义的道德价值体系都不会有本质的改变,中国则没有作为全民信仰的恒定宗教,其伦理道德和价值观念的体系是建立在现世的,一旦现世社会发生剧变,植基于此一社会形态的道德价值体系也就随之坍塌。这种情形,中国历史上出现已经不止一次。

马克思说过:“宗教呈那些还没有获得自己或是再度丧失了自己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宗教只是幻想的太阳,当人还没有开始围绕自身旋转以前、它总围绕着人而旋转,”(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周恩来也说过:“革命时期是要把原则讲清楚,现在有了政权,有些时候倒不必去强调‘宗教是鸦片’了。”(2003.11.14《人民日报》《中国共产党宗教理论和政策的历史考察》)毛泽东同志则多次肯定,“宗教是文化”,是“信仰文化”。在西方,基督教“以其独特的文化功能而成为维持西方社会秩序的重要支柱”。因此,认识宗教的本质,“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对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也会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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